我没有预料到有朝一日会与监视对象以外的人有交谈的机会，一时竟连基本的社交辞令都说不顺畅，声音也变成了略尖锐的音色。对方没有接话，视线落在别的什么地方。我看见他靠近我；于是我伸出手。尔后他在我的注视下弯腰，屈膝，抬臂，错开——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书包掉落在我身侧。
　　是巧合啊……我松下一口气。下一秒，那个人却维持着捡拾的动作，朝着我的方向转过脸：
　　“是说……这话听上去有点诡异，不过……”
　　“什、什么？”
　　明知不可能，我还是被他的言行吓了一跳，条件反射地应答了。我飞快地眨着眼，极力避开抚在睫上的吐息，企图从慌乱的心境里找到一寸安稳的土地。
　　但这都是徒劳。
　　八乙女——是的，早在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他了——他看着我，又好像穿过我看向了更遥远的地方。
　　远处的人声沸腾起来；救护车呼啸而至；乌鸦啪啦啪啦地拍着翅膀……一片喧嚣中，八乙女的声音清晰地落在我的鼓膜上，每一个字都是一下敲击，每一下敲击都引起一片共鸣，共鸣着十二岁无知地卖掉时间后、初次意识到无望未来而陷入错愕的我，共鸣着在漫长的十年间、始终孤身一人的我，共鸣着矗立在人潮中、却从来得不到短短一秒的视线的我。
　　他说，他只是说：“那边，有谁在吗？”